◎一刀一刀剜在心上◎

出了會議室的門後, 喬北迫切地問寧芊蕁是怎麽想的。

這次的合作關乎喬氏在淮榮市的起點，喬北一直很重視。

他不眠不休地改了幾次企劃案，卻因為她跟易璟衍的私人恩怨, 讓他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。

寧芊蕁沒想好要怎麽跟喬北交代，所以先支開他, “你先去開車吧，我去個洗手間就來。”

“好。”喬北沒有多問。

易氏集團很大, 寧芊蕁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從洗手間出來，拐個彎就會看到易璟衍。

他站在路的中央, 擋住了寧芊蕁要搭電梯唯一的去路。

寧芊蕁想從他左側的空隙過去, 他卻出其不意地伸手攔她。

他的西裝已經脫了下來, 袖子也拉高了，露出那只精壯的手臂和名貴的腕表。

寧芊蕁皺了皺眉。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可跟他談的, 只好開口:“易董，麻煩讓讓。”

易璟衍好似充耳不聞，眼神晦暗不明依舊望著她, 沒有放下手的打算。

寧芊蕁只好從那小小的空隙鉆過去, 怎知道易璟衍不知發了什麽瘋, 拉住她, 把她禁錮在墻壁與他的身體之間。

他的雙手形成一個小圓圈圍住她, 緊抿著唇不說話，身高的差異讓寧芊蕁必須擡頭仰視他。

由於距離太近, 他身上的氣息傳來, 飄進寧芊蕁的鼻腔內, 卻已經不是那個曾經讓她迷戀的味道, 而是濃濃的煙草味。

以前易璟衍從來不抽煙也不喜歡用古龍水, 身上總是彌漫著淡淡的沐浴露味道。此刻, 他身上煙味那麽重，不知是怎樣終日與香煙為伴。

寧芊蕁有些嫌棄推搡他，惱羞成怒道：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
不管她怎麽用力，那堵肉墻都紋絲不動，圍著她的手更是青筋凸起，像是在按捺著什麽。

此刻的易璟衍與剛才會議室裏隱忍的樣子判若兩人。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，到嘴邊的千言萬語卻化成一句話，“你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？”

他看到照片的時候才發覺，自從跟他結婚後，寧芊蕁好像很久沒有那樣笑過了。沒有煩惱、無憂無慮的大笑。

盡管易璟衍有再多不舍，他也知道，可能他真的應該放手了，不應該剝奪她的幸福。他好像折斷了他的翅膀，阻止她飛翔。

可是……為什麽她要回來？為什麽要出現在他眼前？

在他決定獨自舔舐傷口，默默成全她的時候。

寧芊蕁對他的霸道感到無語，“易董，淮榮市不是你家的吧，你還能限制他人自由嗎？”

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，易璟衍心裏揪著難受，他咬牙切齒道：“你為什麽要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眼前……你是來報覆我的嗎？！”

她好像聽到什麽笑話，笑得直不起身子，“報覆？是你報覆我吧，你一來就讓我們損失了一個項目誒。”

易璟衍只抓住了一個重點，“我們？你跟他之間已經不分你我了嗎？”

是啊，他還在執著什麽？人家已經是夫妻，還是同出同進的夫妻，感情自然是很深厚了。

這時電梯門打開，裏面出來的幾位員工看到他們的情況後，面面相覷，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喚了聲易董。

寧芊蕁趁他分神之際，閃身進到電梯裏。

本以為就此逃離他的魔爪，怎知易璟衍一反常態的堅持，在電梯關上之前大步跨入電梯裏。

電梯門關上後，燈光更加幽暗，狹小的空間裏他步步緊逼，直把她逼退至角落。

他的眼神閃過幾種情緒，像是掙紮，像是痛苦，更像是無助。

寧芊蕁看不懂，也不想懂。

半晌，他退開一步，聲音才傳來，帶著一絲顫抖，“寧芊蕁，你是不是要一刀一刀剜在我的心上，你才滿意。”

以前連名帶姓地喚她是為了保護她，現在連名帶姓地叫她是因為他們真的已經陌生到了這種地步。

這個名字在他心裏出現了千百遍，想不到開口時，卻是如此艱難。

易璟衍痛苦的呢喃更像是在哀求。

這是錯覺嗎？他怎麽會有這樣的語氣，他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。

寧芊蕁正視他想要看清楚，在她還沒看明白他眼中的情緒時——

‘叮’的一聲，電梯門打開。

門外站著呆若木雞的喬北，他幾番張口才說出話來，“你們在幹什麽？”

從他的角度看，嬌小的寧芊蕁被圍繞在易璟衍的懷裏，嚴絲合縫。看起來的確像是在幹著一些親密的事。

趁著易璟衍怔楞，寧芊蕁推開他，逃離了他的禁錮。

她走過去挽住喬北的手臂，若無其事道：“走吧。”

電梯門緩緩關上，把裏面的男人滯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阻隔上。

看著挽在他手臂上的手，喬北似看出了什麽端倪，欲言又止道：“那個……”

出了公司門口，寧芊蕁才把手松開，抱歉道：“對不起，其實剛剛那位是宸宸的生父。”

喬北臉色幾變，難怪他初次見到那男人時就覺得有些眼熟，原來眉宇間有寧宸的影子。

但是兩父子的性格簡直大相徑庭好嗎？

他想到剛剛在會議室裏，易璟衍說話時顯現的氣場，還有那不可一世的態度，頓時抖了抖。

喬北心裏閃過幾百個念頭，他焦急道：“他糾纏你？他知道了宸宸的存在？”

寧芊蕁也有些心事重重，搖了搖頭，“沒有，他以為我們是夫妻，至於宸宸，他應該還不知道。”

得知他誤會了他們的關系，喬北一面是得意一面是松了口氣，“噢那還好，如果他問起，我們就照舊說我是宸宸的爸爸就行，反正不能讓他知道宸宸的身世。”

他頓了頓連忙解釋道：“我的意思是，擔心他會對宸宸不利。畢竟剛剛這樣接觸下來，我感覺他的確不是個簡單的人。”

寧芊蕁輕輕點了點頭，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。

寧宸是她的命根，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，或是搶走他。

尤其是曾經在他們陷入危險時，揚言過要放棄他們的那個男人。

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，心思各異。

男人對男人的想法很清楚，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，但是易璟衍今日的種種行為都證明他對寧芊蕁還很上心。

怎麽看出來？廢話，男人對沒興趣的女人看也不會再看一眼了好嗎?

喬北心裏腹誹，剛回來第一天就遇到情敵，對方還顯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，怎麽辦在線等急！

一路上，喬北沈著一張臉，寧芊蕁不知他在想什麽，以為他還在意合約的事，頓時歉意湧上心頭，“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才是，都怪我，讓他針對我們公司，害你白忙一場了。”

在喬北的心裏，工作上的事遠沒有寧芊蕁的事來的重要。

他隨意擺了擺手道：“沒事，這家不行，再找過就是了，淮榮市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公司。”

當他們回到家時，家裏的氣氛很尷尬，蔣淑慧的毛病又犯了，開始認不得人了。

這次她竟然把時間點記錯在寧芊蕁跟易璟衍新婚的時候。

打開門看到喬北和寧宸時，她還拿了掃帚把他們趕出門，不停地問寧芊蕁，她丈夫易璟衍在哪裏。

好在寧父幾番解釋後，蔣淑慧才冷靜下來，讓他們進來吃飯。

看著原本疼愛自己的姥姥突然對他冷漠，寧宸受不了那麽大的落差，淚水在眼眶裏打滾，一副快哭了的樣子。

“你說，他是小蕁的丈夫，這是小蕁的孩子？”蔣淑慧推了推老花眼鏡，一臉不相信。

寧宸扁了扁嘴，委屈巴巴喊道：“姥姥，我是宸宸啊。”

蔣淑慧沒再多說什麽，一臉高深莫測。

心虛的喬北危襟正坐，吃飯都不敢露出半點聲響。

吃完飯，蔣淑慧才把寧芊蕁拉進去房間裏母女談心。

她神秘兮兮道：“你老實跟媽媽說吧，到底怎麽回事，外面那位怎麽會是你的丈夫呢，媽媽雖然老了，但也認得出他不是璟衍啊。”

知她者莫若母親。當年寧芊蕁為了讓父母答應他們的婚事，曾說過非他不嫁。即使蔣淑慧忘了所有，也忘不了她女兒信誓旦旦說過的話。

蔣淑慧時而清醒，時而糊塗，這時還語出驚人，“孩子……是璟衍的吧？”

可能從小母親嚴厲的管教致使寧芊蕁不敢在媽媽面前說謊，所以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。

寧宸是易璟衍的孩子，這是無法辯解的事實。

出了房間後，寧芊蕁作了個重大決定，就是要留下來照顧蔣淑慧。

以前透過電話不覺得怎樣，現在面對面才驚覺，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，身為女兒的她就應該時時刻刻侍奉在左右。

“我想留在這裏照顧媽媽。”她滿含歉意的對喬北說道。

計劃趕不上變化，原本她也以為自己可以一邊照顧母親一邊兼顧喬氏在淮榮市的發展。

但是此刻見到生她養她的母親這樣神志不清，她一時變得六神無主。

喬北快速掩住失落，故作輕松道：“我明白，你放假一段時間吧，公司有我呢。”

而寧宸還在耿耿於懷姥姥不疼他的事，所以孩子氣地別過了頭，“我跟喬爸爸住樓上。”

寧芊蕁吩咐過，來了淮榮市之後，寧宸原本對喬北的稱謂也要改一改。寧宸很懂事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欺騙姥姥姥爺說喬北是他爸爸，但是他從來不問，反正他也很喜歡喬爸爸。

“沒問題，我和蕓會照顧好他的。”喬北一手抱起他，跟他們揮了揮手。

寧宸一直都是他們照顧得多，寧芊蕁很放心，而且小孩子的脾氣都來得快去得快，說不定明天就屁顛屁顛說要回來跟姥姥住了。

“爸爸我們走。”寧宸一口一個爸爸，叫得他心都融化了。

但他很清楚這只是借來的，若是想成為他真正的爸爸，或許要加倍努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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